穆水瑶松开方莲的手，端起桌上茶盏，她用盖子轻轻拂去面上的茶叶，不慌不忙，却语气冰冷：“你负责采购的药材以次充好，还做了假账从中牟利，你是想说这也是父亲和大夫人的指使吗？”

　　她当然知道，这个人是岳氏的亲信，所以苏溢把医馆交给她，岳氏那边没多大的动静，想必早已安排了这个人，来给自己使绊子吧。

　　李掌柜的脸色更加难看，额头上冷汗不断，声音颤抖：“你、你胡说什么，你有什么证据吗？”

　　“证据？”

　　哐当一声，穆水瑶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小几上。

　　李掌柜吓得身子就是一抖。

　　“你是要我查出账册，然后证据确凿去父亲那里告你一状，还是你乖乖听从我的安排？若是你中饱私囊的后果被父亲知道了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，你要是想死，我就成全你。”

　　李掌柜双腿一软，差点就跌到了地上，他脸色苍白，此时此刻，再也不敢轻视这个小小女子。

　　他“扑通”跪地，连忙磕头求饶：“三小姐饶命！三小姐饶命！求三小姐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爷，你说什么我都听。”

　　穆水瑶看着地上的人，眼底露出一抹鄙夷。

　　这口气，她也是替从前的苏瑶讨回来的。

　　方莲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一岁的少女，眼底的惊讶难以掩饰，这样的气场，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能有的。

　　一阵掌声响起，打断了屋中众人。

　　门外不知何时立着一个男子，面带笑意的注视着这里的一切。

　　原想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来看热闹，谁知穆水瑶一看到门外站着的人，身子就是一僵，很快蹙眉。

　　墨凌渊，怎么又是他？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。

　　墨凌渊带着随从走了进来，李掌柜看到他顿时眼前一亮：“宁王殿下，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。”

　　“本王是特地来取药的，没想到三小姐也在这里。”

　　他的目光是直直落在穆水瑶的身上，穆水瑶有意别过头，忽视他的存在，只是不紧不慢道：“宁王殿下。”

　　墨凌渊坐了下来，李掌柜要看茶，却被他拦住。

　　“三小姐既接手了惠通医馆，那是否应该亲自为本王奉茶？”

　　这家伙竟然得寸进尺。

　　穆水瑶眉头一拧，但随后和渐渐舒展开：“那王爷稍等了。”

　　她微微一笑，随即去了后堂。

　　墨凌渊看着这难得态度好转的丫头，嘴角浮起一抹笑意。

　　“王爷，这是你要的药材。”方莲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奉上，墨凌渊点了点头，身旁随从立刻接过。

　　方莲很快退到了一旁，面对墨凌渊她竟没有脸红胆怯，说话也自然顺畅。

　　“王爷，您要的茶拿来了。”穆水瑶亲自奉上一杯热茶，一脸人畜无害的笑。

　　墨凌渊端起茶盏，刚一揭开盖子，一股令人反胃的苦味涌了上来。他眉头一蹙，茶盏也停在了嘴边。

　　“王爷，这可是我亲自泡的茶啊，既然你这么期待，就请快喝吧。”穆水瑶催促。

　　这里面可加了十足的黄莲，苦不死他。

　　墨凌渊蹙眉，似在进行着反复的心理斗争。

　　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喝下这么一杯黑乎乎的东西，穆水瑶原以为他也不例外，谁知墨凌渊竟然一饮而尽。

　　“三小姐泡的茶，真是让本王印象深刻。”

　　墨凌渊放下茶盏，眉头始终不展。

　　这样还能镇定自若，穆水瑶心里竟对他有几分佩服。

　　“既然本王喝了这茶，那三小姐……”

　　“时候不早了，父亲和祖母都还等着我，我先回府了，王爷告退。”穆水瑶快速扶了扶身子，立刻带着玲珑离开医馆。

　　她当然不会给他任何提要求的机会。

　　墨凌渊看着她的背影，非但不怒，还反倒觉得有趣，脸上又露出一抹笑容。

　　他的目光忽然落到方莲身上，方莲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囊，拽在手里，快步追了出去。

　　医馆门口，穆水瑶刚要上马车，却忽然听到背后一个怯怯的声音：“三小姐。”

　　她转头，只见方莲站在她身后，手上拿着什么。

　　“三小姐，谢谢你。”

　　“谢我什么？”

　　“谢谢你接受我的提议。”方莲的脸颊红红的，说话时眼神也有些躲闪，羞怯的模样。

　　穆水瑶与玲珑对视一眼，二人相视一笑。

　　穆水瑶过去拉住她的手，道：“你不用谢我，你的提议很好，从前李掌柜为了赚银子，只接收达官贵人，对生病的普通百姓不闻不问，有时候甚至还拿出劣质的药材，以高价卖给他们。医馆本就是救济众人的地方，今后将它交到你手里，我很放心。”

　　方莲十分用力的点了好几下头：“三小姐放心，我一定会好好经营。”

　　“那就好。”穆水瑶微微一笑，顺势松开了她的手，“你快回去吧，医馆里还有很多事要料理。”

　　“等、等等。”方莲将一个香囊塞进她手里，那香囊做工精巧细致，上面绣着荷花，栩栩如生。

　　“三小姐送了我礼物，我还没给三小姐回礼呢。其实、我……一直很想三小姐，只可惜身份低微，没办法去见你。”

　　穆水瑶将那香囊在鼻子下一闻，那香气淡淡的，是安神的沉香，再配合黄芪等调理气血的药材。

　　穆水瑶紧握着那香囊，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，苏瑶离开方莲近一年了，她竟还记得她从前身子弱，需要调理气血。这香囊上针脚细密，像是做了又拆拆了又做，直到满意为止，每个几个月是很难完工的。

　　“你放心，我一定会好好收着。”

　　原本还拽着衣摆有些紧张，听到穆水瑶的话，方莲顿时松了口气，脸上也展露了微笑。

　　她当然不奢求能和小姐做朋友，只求对能记得自己就好。

　　方莲正想着，穆水瑶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，道：“既然咱们交换了信物，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。”

　　方莲愣了一下，眼中有泪光闪动。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，只是紧紧握着穆水瑶的小手。